【灿勋】泼墨
06
因为练舞扭伤的金钟仁在见习课上觉得有些无聊，太阳又大，热得汗流浃背的他跟老师打了个招呼，一瘸一拐慢悠悠地回了教室。
教学楼非常安静，偶有读书声或者老师恨铁不成钢批评学生的声音冒出来。金钟仁爬上三楼时忍不住大呼了口气，可热死人了。
安静的三楼，金钟仁走得无声无息，在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有轻柔的声音传来。隐隐约约，似有似无，熟悉的声音。
开了空调的教室门窗都关着，连窗帘也放了下来，从门上镶嵌的透明玻璃往里看，有一个女生趴在桌子上，安静无声。在她左边站了一个男生，手举着，放置于女孩子的头顶，僵在空中，好半天也没放下去。
金钟仁眯了眯眼睛，又看了一眼，金珉锡已经把僵在空中的手轻轻地落在那女孩子的头上，克制的，绅士地顺了一下顾依一的头发，便放下。
那轻柔的声音，像是充满了无奈的苦笑，点点的宠溺掩都掩不住，“是我的错，别哭了。”
他这话一出，那趴着的女孩子突然就抬起了头，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可怜样子，哽咽地摇着头，肩膀一抖一抖的，可怜又可恨，“不是你的错，我就是我就是……”着急混乱，却又说不出来。
金钟仁冷着脸地转过了头，比来时更加放轻了脚步，慢慢地往楼梯处走。
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几个人一起回家，在校门口看到等在那里的那个女生时，金钟仁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。短头发圆眼睛，不算高，偏瘦，目光清亮，隔很远就专注地看着金珉锡，含着羞怯的笑，是个越看越讨喜的人。
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而突兀，走在旁边的边伯贤察觉到后，不动声色地挪了个身位，挡在了中间，脸上挑起贱贱的笑，“我说了吧，这次这个有戏，珉锡上午在小卖部给她买了瓶水～”
金钟仁知道他是想歪了，瞥了他一眼，心里有气，抬肘一拐力道不轻不重，“我看你是有病。”
边伯贤被带得往外歪了下身体，目光隐晦地观察金钟仁，见是真的自己想歪了，也松了口气，不跟他计较，“我他妈还不是被你给吓怕了，妈的，没忌没讳的，珉锡好不容易看上一个，再被你半道给拐了，他冤不冤？！”
吴世勋今天没训练，难得跟他们一起走，听了这不清不楚的八卦，也没多大兴趣，只目光往那姑娘身上过了一下。
说话间已经到了，金珉锡跟众人挥手，跟着那姑娘往边一拐，走了另一条路。金钟仁在金珉锡走向那妹子的时候脸色有些压不住地黑了一些。一边的吴世勋拍了他一下，眉头拧着，口气不算多好，声音却极轻，“你这脸色甩给谁看，感情是能勉强的？”
边伯贤有些目瞪口呆，“不是，小黑，你不至于吧？真，真看上了？”
金钟仁直接炸了，“少他妈在这烦我！”
边伯贤：……
吴世勋：……
都暻秀从手机里抬起了头，面容有些讶异，看了看金钟仁，又看了看也冷下脸的边伯贤，脚步自然地走到了两人中间。
从头到尾没开口的朴灿烈轻揽住吴世勋的肩，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看在眼里，抬了抬下巴问都暻秀，“吃夜宵去？”
金钟仁嘴巴刚睁开就被都暻秀抢先了，“伯贤昨天不是说了想吃烤年糕，就去那家吧。”
金钟仁臭着脸，“我……”
都暻秀不温不火地看着他，“嗯？”
金钟仁：“……没。”
一个字，说得委屈极了。惹来了都暻秀弯眉一笑，拍了拍他的手臂，宛若在顺毛。
边伯贤在旁边看着恶寒，抖着肩往吴世勋边上凑，“咱们嘟嘟真斗牛勇士。”
吴世勋白了他一眼，“你可闭嘴吧。”
这下金钟仁爽了，嗤笑一声，斜睨了他一眼，“嘴贱眼又瞎！”
“自我介绍呢？”
“呵，打个赌？”
“输的洗十天厕所？”
“就怕你不敢！”
边伯贤手一指，掷地有声：“谁不敢谁去追朴灿烈！”
看戏看得正爽的吴世勋黑了脸，眉毛一挑，就要下场，朴灿烈放他肩上的手紧了紧，低下头凑他耳边低语了一句，“他输定了。”
吴世勋抬头看他，眼里有些疑惑，却真的闭上了嘴。
朴灿烈笑笑地低头亲了下他的眼角，动作轻而快，却也毫不避讳。
金钟仁不小心眼尾扫到，只觉得眼睛格外疼，干脆背对他们，挑着眉脸不红心不跳地给边伯贤下起套，“方才你不信誓旦旦说他们肯定能成，就赌这个呗。”
边伯贤眉毛皱得像是毛毛虫，很是挣扎，“这样，不好吧？你他妈真的对那妹子这么……”
金钟仁黑着脸，就差抬手对天发誓，“我绝对不插手！”
边伯贤还是有些不信，“你对她真没意思？”
“我对你，比对她更，有，意，思。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。
边伯贤翻了个白眼，也放下心来了，大手一挥，豪气开赌，“行，我赌三天，不出三天他们准成。”
这当然不是瞎赌，边伯贤心里小人都快笑得趴下去了。金钟仁脚扭了不方便，课间去小卖部他没一起，所以没看到当时金珉锡把饮料递给那位妹子的画面，也没听到事后金珉锡面对他们调侃时，笑笑不反驳的样子。
这是顾依一之后，金珉锡第二个当众送饮料的人。据说那妹子追他追得光明正大，给他连送了一个月的早餐，这一周的他都收了。
边伯贤觉得自己简直等不及看金钟仁来他家洗厕所的画面了。
朴灿烈在金钟仁开口前插了句话，“这样玩没意思，不如赌注加大点。”
金钟仁抬头，愿闻其详的样子。
边伯贤虽有些狐疑这人今天怎么这么三八，但想到刚刚自己賊霸气的那句，只偷乐着，也没反对。
“接下去我跟世勋都比较忙，谁输了就顺便包了我们所有的作业，没什么要求，不挂不留堂就行。”
金边异口同声，“我去！”
“有意见？”朴灿烈耸了耸肩，慢悠悠地松开了吴世勋的，整个人往边上让了一步，说是反问不如说是威胁，“刚刚是不是有人说，谁不敢谁追我，世勋？”
吴世勋点了点头，在朴灿烈让出的大空间里摩拳擦掌，活动手腕。
金边：……
都暻秀默默地举起了爪，迎着那两人亮晶晶的目光，一脸淡定地开口，“我接下去要进剧组，也很忙。”
吴世勋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，“那就景秀的那份一起做了。”
金钟仁在边伯贤猝不及防的时候叛变了，“行，做就做！那就再加一个条件，谁输了，在场其他人的作业都包圆了。”
这赌得太大了，即使胜券在握，边伯贤也还是有点小后悔，“等等。”
“嗯？”吴世勋上前一步，“还是说，你想追朴灿烈？”
“我赌。”边伯贤欲哭无泪。
“好，那我们三天后看结果。”金钟仁一锤定音。
朴灿烈却摇了摇头，目光似笑非笑地看了边伯贤一眼，“给金珉锡打个电话，让他过来喝酒。”
边伯贤：？？？
吴世勋却像是已经懂了，金钟仁扯了扯嘴角，像是冷笑又像是没有，都暻秀略思考了三秒，拿出了手机。
到店里的时候，都暻秀刚好挂了电话，他同情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，边伯贤心里拔凉拔凉的，像是给他判下死刑一般，摇头苦笑，“他说半个小时后到。”
边伯贤：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哭了。
07
金钟仁再次看到那个妹子的时候差点没认出她，pia的一声响，清脆又响亮。
顾依一没哭，也没反手，红肿着一边脸低着头，在那个妹子声嘶力竭地斥责指控下，微抿着嘴，看起来有些逆来顺受。跟平时那张扬得像是带刺的玫瑰完全判若两人。
金钟仁脑海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，还好单咲不在，不然看到此情此景，怕是要上去活撕了那个妹子。
妹子嘴里吐出的话又毒又狠，一句一句都打在靶子上，金钟仁听了之后，倒是对她真感到可惜了。
是真的喜欢，所以才这么恨吧。恨她占着茅坑不拉屎，恨她自私又虚荣，恨她占着他的心却不给他幸福，恨她明明不爱，却偏偏不放手。
也恨这该死的爱情，让她这般狼狈。花费了所有力气，不怕流言蜚语，不怕热脸贴冷屁股，凭借一身傻气与勇气，甘愿奉献一切。
却，输给了一滴眼泪。
所有一切，比不过人家的一滴眼泪。
怎么能不恨，不怨，不歇斯底里。
金钟仁故意发出了一点声响，空气静谧了一瞬，顾依一抬头看过来时，眼睛睁大，有惊讶有慌张有闪躲又有怯怯的期待……表情极度复杂。那个姑娘大概误会了他是珉锡，浑身颤抖了一下，并不敢转过头来。
顾依一从他身边离开时，脚步顿了一下，大概是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太重，也大概是从他神情里看出了他的态度，到底是一句话没留就离开了。
她的脚步声消去之后，那个妹子像是才反应过来，一脸已经明白却还偏偏带了些期待的转过头来，眼睛在看到金钟仁之后就忍不住闭了起来，瘫坐在地上，抱膝痛哭。
她就知道，不会是他。
他怎么会看着她被打而不站出来，怎么会任她脚步匆匆离开而不追上，反而停在这里，陪着自己。
不是他，怎么会不是他，为什么不是他。
姑娘哭得撕心裂肺，痛彻心扉。
金钟仁在跟她隔了几步远的地方半靠着墙，一边抽烟，一边仰头似乎在看天。
地上烟蒂堆了五六个后，那姑娘的哭声渐渐止住了。
大概是烟抽多了，金钟仁的声音有些哑，低沉的，说不清是在自言自语，还是说给她听。
“我哥他，在小学的时候就看上顾依一了。可喜欢这种感情，变得多快，他不说，我也从没当回事。”
哭泣声已经停了，那姑娘没有抬头，依然坐在地上环抱着自己，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在听。
“从一而终这个词，我一直当成笑话。我做梦也没想到，世上真的有这类人，还凑巧的都聚在了我身边。”
金钟仁吐出了一口烟圈，天很蓝，跟那年盛夏一样。他当时年少轻狂，玩得嗨，生冷不忌，还曾天真的以为他接受了顾依一，金珉锡就能死心不在一棵树上吊死。
他不知道世上唯感情之事最简单，爱就是爱，喜欢就是喜欢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。半分也勉强不得。也唯感情之事最说不清，贪嗔痴，怨憎会，爱恨交织，说不清理还乱。
他跟顾依一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，在他的恋爱史里勉强还能算是比较长的了，半年时间。
那段时间，金珉锡没有一点反常，知道两人在一起，笑笑点了点头，甚至跟着旁人一块儿感叹，顾依一也算是终于修成正果了，不容易不容易。
金钟仁一度以为他的小聪明取得了成功，喜欢这种东西果然就是不靠谱和易变的。
变故发生在他们分手之后，在金钟仁坚决地拒绝了顾依一想要和好并拒接来电之后，金珉锡有天晚上在接了个电话后急匆匆地神色微变地出了门。
那晚金珉锡回来时已经是破晓时分，天光渐亮。金钟仁在房间等了他一夜没睡，听到了声响，打开门后迎来的却是一个带着浓烈酒气的拳头。用了非常大的力气，金钟仁直接被打懵的摔了一跤。
金珉锡走过来，拎起他衣领的同时又是一拳抡了过来。金钟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躲，就那样毫不反手地被那个醉鬼压在地上连揍了三拳。
那句酒气熏天却包含着痛苦的，“你既然不爱她，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？你明明知道，我爱她。金钟仁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的亲哥哥？”
那嘶哑的哭音，滴落在脸上的眼泪吓傻了金钟仁，让他只能傻愣愣地呆在原地，看着他原以为保护成功的亲哥哥此刻的痛苦与狼狈。
感情不能勉强，喜欢不能转移，爱情没有开关。
朴灿烈说的对：栽了就是栽了，谁都没有办法。
